钝感

Dilemma

都市生活

“老师,请问你们班的方秋笙呢?”
仪仗队的人敲了敲班级的门,听到名字后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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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医院

钝感 by Dilemma

2025-6-25 22:36

  去医院的路上还是堵,车里只听得见缓慢的轻音乐和细微的暖气声,苍尔冬把脸藏在围巾里,头倚着门,温热得紧,眼睛都睁不太开。
  “冬冬有点儿不高兴吗?”
  “嗯?”
  纪延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苍尔冬有些没反应过来,声音还哑着,轻咳了两声才能正常说话:“没有吧。”
  纪延帮苍尔冬把围巾拉得低一点,露出那张热得红扑扑的小脸蛋,有些自说自话地道:“是因为我来迟了吗?路上实在是堵,感觉今天大家都特别忙。”
  苍尔冬想起纪延说出他名字的那刻,全班向他投射来的视线,像是舞台上的舞者,心安理得地滥竽充数着,却突然被一束单独的光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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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有一点烦躁的情绪堵在胸口。
  但其实他对这些感觉都不太熟悉,他的情绪和表达似乎有个断层,大部分时候他没有办法很好地去说明白自己的想法,反正不管是方秋笙还是爸爸妈妈,只要看一眼就能懂了,于是他也不太在意这些。
  “没有不高兴。”
  “是吗,那就好。”
  车流终于动了起来,纪延像是轻叹了口气,车里的空气又静止了下来,时间像是只在车外流动一样。
  苍尔冬难耐地又把脸埋进围巾里,无端地希望着快点儿到医院。
  纪延带着苍尔冬走进诊室时,温寒三已经在前台等他了。
  “大少爷真的是越来越难请了,你来我这儿一次就这么煎熬么,亏好我给你留了仨小时。”
  “抱歉,路上堵,我没预见到,麻烦医生您了。”
  “你是……?”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您是温医生吧,我是冬冬父亲公司的员工,我叫纪延。”
  “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温寒三和纪延点了点头,就牵着苍尔冬的围巾把人领进去,“那你先去忙吧,我给小家伙做检查要耗些时间。”
  “不用,苍先生吩咐了要把冬冬送回学校去,我就在外面等吧。”
  “这样啊——”温寒三皱了皱眉,他原本估摸着检查完都差不多该放学了,还想带小家伙去哪儿搓一顿,但看着人态度也挺诚恳,这种下属要完成上司的任务也是情理之中,于是就作罢了,“那行,笑笑,给纪先生倒杯茶。”
  被叫做笑笑的接待领着纪延去了休息室,温寒三扯了扯围巾,发现苍尔冬没动,一回头,就见小家伙一脸不悦地看着他,忙丢了围巾,蹲下来问道:“呦,这是怎么了,今天脾气挺大啊。”
  “这个样子,”苍尔冬捏着围巾,“像牵着狗。”
  “咳,咳咳咳。”
  温寒三突然爆发了一阵咳嗽声,苍尔冬有些诧异地拍拍对方的背,寻思着人刚才也没喝水,怎么就突然呛着了?
  他承认自己是有一点儿敏感了,自打遇到了那个Omega以后他就有点排斥这类暗示,总觉得意有所指,自己又模模糊糊地摸不清头绪。
  温寒三总算是不咳了,害了个大红脸,不由分说地拎着他丢进诊室里,把门锁得严严实实,才走过来装着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地问他:“谁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苍尔冬想也没想就答了:“笙笙哇。”
  “呵,果然是方秋笙这个小禽兽。”
  苍尔冬刚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问话好像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像狗怎么就乱七八糟了?再者严格来说这话也不能算是方秋笙告诉他的,可温寒三的回答就很可疑了。
  “温医生也认识笙笙吗?”
  “啊?这个,就是那个偶尔会跟着你来的男孩子嘛,我记得是个Alpha?”
  “温医生以前明明就没有和他说话过。”
  温寒三真是恨死苍尔冬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敏锐了,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只能憋着劲瞎编:“他……我们在别的地方有碰到过,刚好见过面所以……”
  苍尔冬抬了抬自己的眼镜,温寒三这会儿撑着桌子和他讲话,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得到颈间什么东西若隐若现,他伸手一扯:“温医生也带着这个。”
  温寒三简直要给苍尔冬跪了。
  后悔,悔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悔他低估了小家伙的探索能力,悔他认识苍尔冬的时候太早,是他第一个病人,而他本人又太认真,太有亲和力,太负责任,以致于苍尔冬对他如此口无遮拦。
  苍天啊大地啊,他该怎么办,他该如何保住这颗纯洁的心灵。
  “温医生,我们还检查吗?”
  温寒三这才发现苍尔冬已经脱了鞋子躺床上去了,大松了一口气,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例行检查因为没了聊天的部分做得很格外有效率。
  “咦?”温寒三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有的话题,“冬冬可能马上就要分化了哦。”
  “哦……那我以后可以不用检查了吗?”
  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温寒三无奈地抽了张纸过来给人擤鼻涕:“这还没抽血呢,先憋着,不然待会喊疼都没力气。”
  苍尔冬不理他,仰躺着把纸巾蒙脸上吸水。
  “冬冬不好奇为什么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分化了吗?”
  “因为你是医生。”
  苍尔冬闷闷的声音响起来,满满的“我不想理你”语气。
  温寒三抽走他脸上的纸,戳戳一旁的屏幕:“看,你在长子宫了,等它长完了,你就是个Omega了,到时候你就能发现世界大不同!”
  “哪不同?”
  “这个么,可以确定的是会有发情期以及闻到信息素的味道……”
  温寒三自己是个Beta,一时半会也说不上什么奇妙的不同来。
  “那生孩子会疼么?”
  “不疼不疼,你温医生我一条龙服务,保准你开开心心抱娃。”
  “你骗人。”苍尔冬吸吸鼻涕,躺了回去,“你以前还说抽血也不疼,挂水也不疼,拔牙也不疼。”
  “我有说过吗?哈哈,哈哈哈哈。”温寒三收拾了仪器,踩着椅子滑到苍尔冬脸旁,撑着手看他,“小家伙现在就开始想生娃啦?想给谁生呢?”
  “不想生,疼。”苍尔冬撅了撅嘴,“温医生什么时候生宝宝,那个好看的Omega给你生吗?”
  “哪个好看的Omega?!”温寒三吓得魂都没了一半,“苍尔冬同志你说清楚啊,哪里来的好看的Omega?”
  “就你桌面上那个啊。”
  温寒三松了口气:“我当你说谁呢,对,那个给我生。好啦我现在去拿东西,你乖乖躺一会儿哦。”
  出去前还给苍尔冬加了床被子,温寒三甫一出门就接到了电话:“小三~我不是漂亮的Omega吗?”
  听筒里那个声音绵绵软软的,却让温寒三起了一身的冷汗,快步走开,低声答道:“好看,您最好看。”
  “嘻嘻,小冬冬真是可爱的乖孩子。”
  “还说呢,刚才吓死我了,也不知道方秋笙和他说了什么。”
  对面沉默了一下,道:“我说啊,你不如早点和他说,让他了解一下。”
  温寒三整理检查报告单的手顿了一下:“不太好吧,这种东西,让方秋笙自己去说比较合适吧。”
  “你也不用明说,就提个醒,方秋笙憋到现在,谁知道会憋成什么样子。”
  温寒三犹豫着没回答,做检查的时候苍尔冬衣服穿得薄,他看破不说破,但也动了恻隐之心,他不是没听说过方秋笙做Dom的手段是个什么样,那苍尔冬和他到哪个地步了?真刀实枪上的时候受得住么?
  “怎么,主人的话都不听了?”
  温寒三浑身一震,低着头答道:“知道了,主人。”
  对面电话很快就挂了,温寒三心知晚上回去少不了一顿罚,哀叹着时运不济,拿了抽血的仪器就进去了,进门就见苍尔冬侧躺在床上,被子踢到了地上。
  “这么热?”
  “有一点点……”
  “不会发烧了吧?”
  “没有。”苍尔冬躲开温寒三摸上他额头的手,“就是被子太厚了。”
  “我怕你这么大冷天的冻感冒,来,小胳膊伸出来咯。”
  苍尔冬磨磨蹭蹭地不肯动,温寒三把他的手臂揪出来,啪啪啪打得一片红。
  “老实点啊,不然扎歪了还得重扎。”
  “好疼,好疼……”
  “我酒精都没擦。”
  “我感觉到了……”
  温寒三看着那张红得要滴血的脸,叹了口气:“冬冬想知道我脖子上这个是什么吗?”
  “嗯?”苍尔冬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盯着针头,“有一点。”
  “这个呢,是契约,我的主人赐予我的,上面有他的名字。”
  温寒三扯了扯领子,露出项圈来,黑色的软皮围了一圈,有个简单的金色搭扣,旁边还写着两个字母,线条圆圆的,有些幼稚。
  “TT?”
  “嗯,田棠,他名字的缩写。”
  “哇,那你一定超幸福。”
  “嗯……嗯?棠是海棠花的棠!想什么你,成天就恨不得泡糖罐子里!”
  温寒三斜睨着苍尔冬,手起针落推进血管里,看着小家伙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下去,蒙了一层软乎乎的水光。
  “我们是主奴关系,他主宰我整个人,我的起居作息,人际关系,甚至于肉体上的快感——全靠来自于他的束缚和痛觉达到满足。”
  苍尔冬没有说话,头埋在枕头上,像是疼得断了气,只有头顶上颤抖的头发看得出人还有动静。
  “我知道这有点难以理解,但既然你有这方面的疑问,我也不想瞒着你。还有,方秋笙他现在和我们同个俱乐部里的成员,他的角色和我主人差不多,所以……”
  “那笙笙就是我的主人吗?”
  苍尔冬像是总算理解了温寒三所说的意思,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温寒三只觉得头顶一道雷,劈得他外焦里嫩的。
  厉害还是方秋笙厉害,他都忍不住鼓掌了,想当初田棠为了他做了多少心理建设,两人才能信任彼此走到现在,而看看这对未成年,这无缝衔接的总结,这毫无困难的接受程度,难怪他自己不解释,哪需要解释。
  ——苍尔冬就是方秋笙当个宠物养大的。
  温寒三只能又是旁敲又是侧击提醒苍尔冬这事还有待考量,不要随便答应,也不知道苍尔冬懂了多少,浑浑噩噩地把人领出去,连送苍尔冬来的那个笑眯眯的男人都记不得姓了,说着先生先生地鞠着躬目送着人离开。
  点开微信就见田棠疯狂发来的哈哈哈,还押这段录音要卖给方秋笙能赚多少钱,温寒三恶寒地想摸颗薄荷糖压压惊,却发现他留在诊室里那一整盆糖都没了踪影。
  难怪被子会在地上了。
  温寒三扒着窗大吼:“苍尔冬你这个小,小,小糖精!总有天牙齿烂光!”
  想了半天也不忍心骂小家伙,后面半句“方秋笙不杀了我”也没喊出声,温寒三瘫倒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打着键盘做档案,发现对方的病历又落在他这了。
  “真是不省心。”
  停车场里,纪延顿了顿脚步,问:“冬冬,是不是有人叫你?”
  “没有啊,没有人叫我。”
  苍尔冬加快了脚步,跑到了副驾驶门旁,两只手插在兜里不肯拿出来。
  “这样啊,”纪延笑了笑,替他打开车门,又从兜里摸了课小小的糖出来:“陈先生还说你每次做完检查都特别爱哭,让我备着糖,今天这么乖啊。”
  “哭的,在哭呢。”
  苍尔冬眼疾手快把糖塞进嘴里,生怕纪延反悔了,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来,挂在睫毛上下不去。
  “唉,不过冬冬以后,要少吃糖啊。”
  纪延替苍尔冬关了门,慢慢绕过车头,吸了一口料峭的寒风,才打开车门,启动了车子。
  “我们走啦。”
  车里静悄悄的,只有暖气的声音,和缓慢的轻音乐,大提琴的节奏迟缓又带着笨重,像副驾驶座上男孩的呼吸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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