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除夕庭院放烟花,庄绍衡无故退婚
恰流芳 by 文文知金
2025-7-19 09:51
许柏昌回到家后,没几日便是除夕了,苏老太太本来念念叨叨着今年不能团圆呢,没想到赶在除夕之前放回来了,家里上下欢天喜地,比起往年来更觉团聚的珍贵。
流长下令购置了许许多多的烟花爆竹回来燃放,一来是驱散今年连连不断的邪祟;二来是辞旧迎新,希望新的一年一扫阴霾,红火旺盛。
从小年开始,天上的烟花便没断过,到了除夕之夜,更是放足了整整一夜。幸福的人,拥抱热闹,不幸的人,被热闹拥抱。
这是流长和许凛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年末,也是两人最最甜蜜的时候。任他们怎么看,这满天的火树银花都是为他们两个的幸福而放,而别人这一年来的不幸又与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呢?
晚上,才吃过了团圆饭,众兄弟姐妹们便约着一起去庭院去放“窜天猴”,放“地老鼠”,放“三级浪”,放“飞天十响”等名品烟花。
就连一向不爱热闹的贺夫人都搀扶着苏老太太,同其他姑嫂一起到庭院去看孩子们放烟花。
苏施子最喜热闹了,独占了一半烟花,说是全部都要自己来放,谁都不许动他的。众人宠他,也爱看他笑话,道是:“苏妹妹若是不放完这些烟花,今晚可不许去睡觉。”
苏施子笑道:“我今晚本来就不打算睡觉,难道你们都不需要守岁的吗?”
苏老太太听了,笑着与贺夫人、林柏郁、刘姨娘、闵逸等人道:“我们北方的孩子啊,都爱守岁,南方的人,倒好像没有守岁这个习惯。”
贺夫人在一旁,道:“守岁这习俗倒是从小就听说过,但是,大晚上天寒地冻的,谁巴巴的吃这个苦呢?”
苏老太太听了,笑道:“正是呢,我就说南方的孩子没我们北方的孩子能吃苦,竟是从这守岁的习惯就能看出来了。”
刘姨娘道:“我小的时候也是要守岁的,一家人坐在厅里,说说笑笑,聊一晚上,有时熬不住,不小心睡着了还被爹妈打手哩!”
大人们在廊上聊天,孩子们在院子中放炮,好生热闹。除了苏施子玩得疯了,那男孩子们也不遑多让,丹桂尽挑吓人的来玩,拿着小神鞭,或甩到他的姐姐们面前,或扔到他们脚下去吓他们,把几个姐姐吓得人仰马翻,在院子里到处乱跑。
这一堆男孩子里面,最最斯文的就是望熙了,他只爱玩手执金丝,又好看又安全,拿在手上还能用火花来画画写字,意境美极了。
平时安安静静的淑桂和望晴带着几个下人不停地放“飞天十响”,似乎把夜空都给炸出了几个窟窿。
灵犀本来和流长一起玩百花堆锦的,岂料,许凛突然跑来,把流长给拉走了。
许凛拉着流长走到一处黑暗的角落,指着地下的一堆烟花,道:“流长,你来放这个,我特意给你做的。”
流长看见那堆得跟个小山似的烟花,惊恐道:“这么多,点了不得炸起来?”
许凛笑回道:“不怕的,我们往年都这么放。”许凛一边说一边把点火的长香递给流长。
流长以前连饱饭都吃得少,哪里有钱买烟花来放呢?不过是到了年末,就多抬抬头,看别人放罢了。然而烟花的美妙之处就在于,不仅仅只是让眼睛大饱裹腹,更在于点火那一瞬间的刺激,若是没有经历过这个,是很难体会到为什么是要放烟花而不是看烟花。
流长战战兢兢地接过许凛递过来的长香,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躞着一只脚往烟火堆去。他越是害怕,手就越抖,他一看到自己的手抖成那样,就更害怕会对不准燃线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都等得发笑了,流长还是没点火成功。
许凛上前,问:“你是不是害怕?来,我和你一起点。”随即抓住流长的手,稳稳地把点燃的香对准了烟火的燃线。咻,一下子,那燃线便迅速燃烧起来。 流长被火焰烧着的瞬间,吓得愣在了原地,许凛本来跑了一步,见他没走,又迅速回去,一只手伸到他的腹部,将他一把给抱走了。
许凛带着流长才走回到人多的这边来,那庭院的黑暗角落,突然亮了起来,伴随着劈里啪啦的声响,地上的“地老鼠”西散乱窜满地都是,同时“窜天猴”咻咻咻地往天上升起,如流星般璀璨。一时间,大家不知是看地上的鼠好还是看那天上的猴好,真真个精彩绝伦,妙不可言。
许凛把流长抱在怀中,两人就这样紧紧贴在一起,看烟火在黑夜里盛放,看火花在大地上欢舞,再没什么比此刻更加浪漫的了。
“流长,我爱你。”许凛轻声地道。
隔着烟火盛放的巨响,流长还是听见了许凛突然的表白,也听到了他扑通扑通的剧烈的心跳声。流长用力地回抱着许凛,道:“渐苏,我也爱你。”
许凛听见流长的回应,脸上笑得比那天上的烟花还要灿烂,只听他又道:“以后每一年的烟花我们都要一起放。”
“好。”流长回道。
年轻男女的爱来得很容易,相爱的时候,也太容易许下承诺,却不知,太容易得来的东西,也太容易受到考验。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前路漫漫,有烟花也有鞭炮,有光明也有黑暗。不过,最先受到考验的不是这对还沉醉在爱情的美好中的新人,而是那些甚至还没来得及相爱的人。
过了除夕,就该给淑桂准备婚嫁了。因为他和庄韶衡的婚期,就定在正月。然而,才刚过了除夕,那庄家便派了人来,要取消婚礼。问他们什么原因,只道是算命的说庄二公子犯了太岁,近几年都不适合结婚,但又怕耽搁了淑桂小姐的芳华,所以特意来取消这门婚事,收回庚帖,往后大家各自安好,自由论婚再不受拘。
刘姨娘看到这退婚书,气得不行,骂了好些难听的话。但是大家都明白,这庄家的人执意要退婚,不过是因为许柏昌入狱一事,他们是怕这许家出事会连累了他们。
而淑桂本来是不想嫁的,但是最后为了许家而妥协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安安分分地等着出嫁,结果没想到这庄家居然还敢退婚,真把没脾气的淑桂也给惹恼了,淑桂拉着流长,骂了那庄家几天几夜。
“好没诚心好没良心的狗东西,攀高踩低,趋炎附势,出尔反尔,毫无诚信。他们一张婚帖送来,害得我们二姐姐离家出走,至今都下落不明。现在又公然对我悔婚,毁我名声。还真以为他们庄家是什么香饽饽,人人都想嫁吗?若不是看在祖辈的交情上,谁稀罕他们?若实在不想娶,好歹来人,两家一起商议,找个折中的法子。他们倒好,把自个当皇帝了,成,他们一句话,不成,两句话。我是任由他们耍玩的吗?”
淑桂越说越气,又道:“这庚帖我是不会还给他们的,到了日子,我自个穿上婚服,坐上花轿,嫁到他们庄家去。我就不信,我到了他们庄家的门口,他们敢不开门让我进去?”
流长以前可没发现淑桂竟是这般刚烈,比望春有过之而无不及。原以为他是朵温柔贤淑的月季,没成想居然是朵狂野的蔷薇。可知,这世间的女孩子都是个多面体,因环境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一面。有时候被环境逼疯了,就会迸发出巨大的能量来,颠覆世人对他的认知。对此,流长是十分欣赏,甚至是与之趋同的。
不过,流长也更理性,更懂这生活并非意气之争,听完淑桂的牢骚,流长回道:“你本就不想嫁他,对他又无情爱,何必因一时意气而将自己置放在万劫不复之地呢?即便你嫁进去了,他们能对你好吗?用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去出一口恶气,值得吗?”
“可我就是吞不下这口恶气!”淑桂强道。
流长又笑说:“换一个角度想,本来也不想嫁,现在就算是得偿所愿了。”
淑桂依旧不服,道:“那我的名声呢?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跟我提亲啊?”
是啊,男人无故退亲,结果名誉受损的居然是女方这边,真是荒谬。难道,世人应该谴责的不是男方的言而无信、宵小行径吗?怎的,反而怀疑其女方品性来了呢?虽然,流长知其荒诞,却无法灭其荒谬。他自己也是流言的受害者,他有什么能力改变整个环境呢?他只能从自己开始,从身边的人开始,能改变一个是一个。
“名声这种东西都是世人加到女性头上去的,若你不在乎,他们便奈你不可。我常想,如果世界所有的女子都成了名声有损的女人,都成了没人敢要的女人,成了男人口中最忌讳的女人,那最后,他们男人就没有女人可娶了。到了那时,你猜他们真的还会在乎女人的这些名声名节吗?自古就有那些穷苦的男人没钱娶妻的,就去骗那些疯了的残了的女人进家里,他们在乎那些女人的名声不好吗?有的人本有妻子,却为了钱为了活下去,卖女卖妻,他们在乎女人的名声吗?更有甚者为了权势地位,将自己美丽的妻子借给家主送给权势嫖的,完事之后依旧接妻子回家,那时他们又何曾介意过女子的声名?
如今,我们女人苦苦维持的不是自己的名声,其实是男人的面子而己。你什么都没做错,思想的包袱不应该在你的身上。就算你真的做错了点什么,那又如何,你觉得你做错的,世人认为你做错的,其实放到男人身上,那都是正常的,甚至是个优点。如此不公,千百年来难道就没人看出来,没人提出异议?也许有,但是他们都充耳不闻,甚至倒打一耙。既这样,我们女人才不要自苦成全男人的自尊心呢!”
淑桂听了流长这番内心的剖白,如雷贯耳,感触甚大,只见他杵在一旁,两眼放光,盯着流长,笑而不语,崇拜得五体投地。
流长又道:“所以,你不必顾及这些名声什么的,也不必为了一口气而作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庄家不嫁,也有的人可嫁,即便不嫁人又怎样呢?我们许家也养得起你,至少我这个做嫂嫂的,不会苛待你。”
淑桂一把将流长抱上,动情地回道:“嫂嫂你真是我亲亲的嫂嫂,你可比我亲生的哥哥对我还好。”
流长拍了拍淑桂的后背,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心,以后有的机会给你出这口恶气。
淑桂笑回道:“听完嫂嫂这番高论,我己经没那么生气了。况且,这庄家的人,一会一个样的,人品这么差,我若真的嫁进去,指不定被他们怎么虐待呢。绍州又离涧南这般远,我真的出事了,你们都赶不上救我,我才不要把小命搭进去,”
流长听了淑桂这般想,也就放心了,随后道:“虽然这婚结不成了,但是他们家之前送来的那些聘礼,我是不会还给他们的了,咱们就收着,等以后给你做嫁妆。”
“这不合理吧?”淑桂惊问。
流长气定神闲地回道:“这有什么不合理的?他们做初一我们做十五,人情往来本该如此。”
淑桂听了,己笑翻了过去,心里是真真佩服流长,有他在,好像自己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事实上也是如此,若不是有流长替他撑腰,光靠一问三不知只会窝里横的贺夫人以及只会大吵大闹却没脑子的刘姨娘,淑桂指不定要吃多少亏呢。若还是以前闵逸做管家,那淑桂肯定也捞不着什么好。毕竟那闵逸又不是他亲娘,犯不着为他一个小丫头片子得罪了那绍州庄家人。
也亏得是流长做了管家,他不仅强势地应对庄家的退婚,扣留之前的聘礼,逼迫庄家写明退婚原因:完全是他们自个的原因,与许家与淑桂毫无关系。甚至在外大肆宣扬,道:绍州庄家求亲退亲,视婚姻为儿戏,言而无信,可耻可恨,又毁清白女子名声,更是罪恶至极。从而将退婚的责任完全扣到了庄家身上去,保全了淑桂的名声。
虽说,这女子的名声不必太过在意,但也没理由平白地替人家背锅。 庄家理亏在先,无可辩驳,也就只能由着许家去了。这会,世人才知道许家如今的当家之人是这等的泼辣有手腕,再不似从前的那般容易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