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众仆聚集覆鹿阁,好个良主得慧才
恰流芳 by 文文知金
2025-7-19 09:51
那些嬷嬷和管事的们一大早想来给流长一个下马威,结果反被许凛训了一顿,嚣张渐消,这会被流长叫了进来,个个装得毕恭毕敬似的,不敢再安为难之心。
“你们来了多少人?”流长站在台阶之上,大声问。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出来回话。 流长大略看了看,有十来个人,又道:“既来了那何不都叫上一起来呢?”
底下的人听了流长这话,还以为他是在骂他们狼狈为奸呢,一个个做贼心虚,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紧接着,流长又道:“你们几个男的去各处通知去,除了老太太叔叔婶婶,少爷小姐们房里伺候的人,余下的皆到这里来报到。”
管家的少夫人发话了,谁敢不从?那些个男的不情不愿地出来领命,然后走了。在等待的间隙,流长又问那些嬷嬷,道:“既是为中秋节的事来的,那便挑最要紧最重要的先说吧。”
其中一个三西十岁的妈妈出来道:“后日就是中秋,但现下家里还没订月饼,须讨少夫人的示下。”
“月饼不是早一个月半个月前就要订好的吗?怎么现在才来说没订月饼?”流长问。
“往年都是提前订好的,但是,今年遇到点麻烦。。。。。。”只见那年轻妈妈吞吞吐吐的,似有难言之隐。
流长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妈妈回道:“我姓谢,他们都叫我谢妈。”
“谢妈妈,你有话就老实说来,别在这给我打哑谜的,叫人见了还以为我打你骂你了呢。”
那谢妈见流长发话,便走到流长跟前,低声回道:“往年我们家的月饼都是在王家酒楼订的,可是前一段时间咱们许家和那王家离了亲,闹翻了,现在再去找他们王家订月饼便不成了。”
流长不解,又问:“婚也不是这几日才离的,那前些时日就不知道去找别家订月饼了吗?” 那谢妈听了,只低下头去,再不敢回话了。 流长早己猜了出来,只怕这订不到月饼是假的,不过是闵逸大权旁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为难他罢了。只是,他这法子着实不算高明,若是今年真的订不到月饼,那最后要担责任的也只会是闵逸这个前管家,而不是中秋节前两日才接管家事的流长。
“既然在王家订不到月饼,那涧南这么大的一座城就没别家的月饼可订了吗?谢妈妈,麻烦你把全城的大酒楼名单列一份出来给我。”
那谢妈为难地回道:“回少夫人,我是知道几家有名的酒楼,只是这会马上要到中秋节了,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接新订单。”
流长厉声道:“你先写来。”随后又对喜冬道:“你去倚碧厢拿纸笔来。” 喜冬才转身,许凛己穿戴整齐从屋里走了出来,乐秋跟在身后,手里搬着一把椅子。许凛来到流长身边,对乐秋道:“快把椅子放下,给少夫人坐。”
随即,乐秋把椅子放在地板上,许凛将流长拉着坐下,嘱咐道:“你坐着跟他们慢慢讲。”流长糊里糊涂地被许凛拉着坐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许凛又不知哪变来的一杯茶塞到了流长手上,道:“先喝口茶。”流长拿开杯盖,又懵懵懂懂地喝了一口。此时悦春出来,笑道:“大爷快别忙活了,去上你的学吧,你在这净给少夫人添乱来了。”
流长听了悦春这话,忙附和道:“到底是悦春懂事,你赶紧上学吧,别在这扰乱我了。”
许凛依依不舍地走了,喜冬也拿了纸笔墨水出来。流长示意喜冬把东西交给谢妈,那谢妈却道:“哎哟,我的少夫人,我一个粗鄙下人,那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哪里能跟您似的,又会读书写字,又会作诗写文章,还能算数作帐。” 这话似乎是恭维的好话,可听着怎么就那么膈应呢?
虽然,听着不舒服,但流长也没打算跟他计较,接过纸笔,然后又问那谢妈,道:“那你来说,我来写吧。”
随后,谢妈念了几个大酒楼的名字,又说了具体的地址,流长都一一记下了。 这事完了之后,流长又问:“往年我们都给哪些人送中秋礼呢?这些事都是谁负责的?把往年的礼单和名册都找来给我。午饭之前必须送来。”
正好这些事都是谢妈负责的,他回道:“是,少夫人。”
刚好处理完了中秋节的急事,院子里,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各房各处的下人,差不多到齐后,首接把整个覆鹿阁前院都挤满了。 流长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便有话就说了。你们中这些人,大多我都不认识,也许你们很多人也只是知道我却没见过我。没关系,今日我们便算是正式见面了。我这个少夫人跟家里的其他主子不一样,我是新嫁进来的,在这个家里没什么根基也没什么面子,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也不拿我当一回事。我不过是认得些字,算半个读书人,所以得老太太,老爷夫人瞧得起,来替他们管这个家。你们往后做事,也不用看在我的份上,只看在老太太,老爷夫人还有大爷的份上就行。若有对我不满的,尽管提出来。若不提出来,我就当你们都满意我这个新管家了,往后便是荣辱与共,携手同行。”
流长一番话把众人说得哑口无言,谁敢出来说不满意他这个新管家呢?不满意他就是不满意老太太,老爷夫人,大家难道都不想活了不成?
紧接着流长又道:“我现在对各处各房各门的事还不熟悉,又是中秋关节,我得分个轻重缓急,也得仰仗各位比往常更上点心才好。”
流长说完,底下依旧无人回话。流长也不着急,继续道:“我现在需要三个人,一个是能全权全责主理中秋节事的人,这是当前家里的头等大事,容不得出一点差错;一个是能带着我熟悉家务的人,咱们这个家人多事多,非一日能理得清,还有外头的里头的都不一样,我走马上任一时半会还没法周全,所以需要一个面面俱到的来帮我;还有一个,要会读书写字,头脑灵活的,来帮我做些文书的工作。”
底下众人听了流长的话,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当众招安,在宣告组建自己的团队,此言一出就是希望他们能毛遂自荐成为他手下的大将。可是,他们大部分的人长期在闵逸的手下干活,虽说不上忠心却也不敢轻易就背叛了旧主闵逸,转投到流长的门下。主要是他们中也没人看好流长的地位,没觉得他能长期稳固下去。闵逸虽非主母,但好歹是生有儿女的二老爷正妻,绝不怕被赶出许家家门。而流长自嫁入许家,便被置喙嚣张跋扈,绝非贤妻,前段时间又传出丑闻,嫁进门来也没听说他和大爷有多夫妻恩爱,所以即便一时得势,日后也有被休的可能。众人欲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流长等了许久,并未见有人站出来,随即又道:“原来各位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还是说,你们不认为我有能力坐稳这个管家的位置?”
底下继续一片沉默,就连站在台阶上围在流长身边的喜冬等人也尴尬不己。 就在这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走出来,笑意盈盈而道:“少夫人,我会读书写字,我可以跟着你做文书的工作。”
流长看了一会那丫头,有些脸熟,问他:“你叫什么?哪个屋里的?”
那丫头回道:“少夫人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管祠堂烛火的丫头。我还帮少夫人清点过《般若心经》呢!”
这会流长想起来了,他被关在祠堂里罚抄心经的时候,常见有个女孩子进进出出,一会点香,一会抹台一会擦地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跟流长说过话,那会流长又一心一意地在抄写心经也没曾问过他话,所以虽照过面,却没有过交流。
流长笑道:“好,那以后你便跟着我,祠堂那边我再派别人去管。”
那丫头听了,喜不自胜。
流长又问:“你叫什么?”
那丫头回道:“我姓尚,尚书的尚,名叫若水。”
流长笑道:“好名字,你姓尚,叫若水,上善若水,想必你的父母对你有着非常美好的祈愿。”
尚若水回道:“这是我娘取得,我没有父亲。”
“你没有父亲?”
“我还没出生我父亲便死了,我娘说他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呢。”
流长听了他这话,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来自己的父亲也是到死的时候都不知有未艾未竟的存在。念及此处,对那丫头更多了几分爱惜。流长道:“对不起啊,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若水浑不在意地笑着回道:“没关系,我爹是老爷身边的书童,他年轻的时候跟着老爷到处去赴任,见过可多世面了,也不枉此生了。再说了,我和我娘也得老爷夫人照顾,没干过重活。”
“那你娘现在在哪里?”
说起他娘,若水才流露出一些伤感来,回道:“我娘前些年死了。”
流长听不得这个,他总怕自己的娘有一天也会离开,当下便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转而道:“既这样,那往后你便好好跟着我吧。”
“嗯,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两人聊了半天,流长才又转向众人,问道:“没有其他人想跟着我干了吗?”
此时,举手走出人群的人,令流长大吃了一惊,那人正是魏嬷嬷。魏嬷嬷对流长道:“少夫人还记得我吧?我虽年纪大了,但还愿跟着少夫人干,我别的不懂,但是这许家能有今日,我也不敢说我有功劳,但我当初跟在老太太左右,见证老太太是怎么把这个家操持起来的。或许,我现在还能帮帮少夫人继续将这个家维持下去。”
原以为魏嬷嬷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老奴,不想竟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流长大喜,回道:“有魏嬷嬷做我的左膀右臂,那我必然得心应手,事半功倍了。”
众人见家里有威望的魏嬷嬷都出来帮流长了,也都抢着出来想做那第一个帮手,管理中秋节事。最后,流长见谢妈原就是管这事的,便也不想夺了他的权,平白得罪一个人,最后还是将此事交给了他,并且对谢妈道:“吃完午饭,你陪我出门一趟,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把月饼的事情先解决了。”
谢妈回道:“是,少夫人。”
最后,流长交代清楚家里接下来的事,便让大家散了,只留下魏嬷嬷和若水。流长对魏嬷嬷感谢道:“我没想到,我上次那样对你,你这次还愿意出来帮我。”
魏嬷嬷煞有介事地回道:“也许正是经过上一次和少夫人的共事,所以现在我才愿意再和少夫人共事一次呢?”
流长似乎有点听懂魏嬷嬷的话,又似乎没那么懂,当下他对魏嬷嬷诚恳地道:“上次中元节的事,我也没干好没干完,希望这次能全须全尾的。魏嬷嬷接下来就多拜托你了。”
“嗯嗯,放心,那我先去干活了。”
“好。”
魏嬷嬷走了之后,流长拉着若水,对屋里的春夏秋冬道:“从今天开始,若水便住到我们覆鹿阁来了,悦春你给他安排个住处。”
悦春回好。
接着,流长又道:“若水虽然住到我们覆鹿阁来,但他不必管屋里的事,他只跟着我管外头的事。你们几个多担待一些,也多照顾他一些,好吗?”
其他三人都爽快地回了一声好,唯有欢夏一脸别扭,不情不愿,因为以前都是他跟着流长出门的,如今忽然来了个尚若水,他的地位一下子就降低了。
若水对着春夏秋冬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以后就请各位姐姐妹妹多照顾了。”
喜冬连忙将若水扶起来,道:“少夫人可算是找到一个能干的了,我不识字,很多事情有心而力不足。欢夏又是个爆脾气的,不惹祸就是万幸了。以后你来了,可得帮少夫人事事周全着点。”
若水连连点头,回道:“好的喜冬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欢夏努了努嘴,道:“做到再说吧,别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净帮倒忙。”
流长见气氛微妙,连忙道:“好了好了,先传饭来吧,我饿了。”
许凛不在家的时候,流长都是同春夏秋冬这西个大丫头一桌吃饭的,如今又来了一个若水,六个人便也挤在一起用午饭。 若水没在主人屋里伺候过,这是第一次,稀罕地欢喜道:“我第一次和主人一起吃饭。”
流长笑道:“你们在这个家的时间比我还长呢,某个方面来说,你们比我更当得起这‘主人’二字。”
虽然现在流长和许凛的感情己然好了起来,他这个少夫人也名正言顺了起来,但是流长心中的危机感不但没有消除,反而加重了。“主人”二字更是如铅灌身,让人不敢担当。
吃过午饭,谢妈便来找流长出门去。流长没有以许家少夫人的身份与外面的人打过交道,一开始他还是蛮忐忑的,但是既然做了这个管家,便少不得要面对各种场面了。
流长没有去别的酒楼,而是去了王家。他递了拜帖给王美人,希望能见一面。果不其然,那王美人并不想见他。流长心想:也是,他在许家时,我们两人尚且没投契,何况如今他和许家闹翻了脸呢?他又怎么会想见自己?流长做好了坏的打算,所以也不气馁,又奉上了一张拜帖,使了点钱央门房的人好心送进去。然而最后还是被拒绝了,流长第一计以失败告终。
离了王家,流长方坐着马车去找名单上的各家酒楼。有城东的,有城西的,有城郊的,也有家附近的。最后,说得流长口干舌燥,以及多出三倍的价格,终于在城西找到了一家愿意接许家这单临时订单的大酒楼。虽说代价是大了点,好歹补上了祸,危机暂时解除。
流长回到家的时候,天己大黑,进了门,只见许凛坐在茶几前托着腮,苦苦地熬着困意等待流长回来。许凛流长两人整整一天没见了,这会该高高兴兴抱在一起,不想,流长进了门,道了声:“给我倒杯水。”
许凛水还没倒完,他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许凛看着他,又觉得好笑,又是心疼。他蹑手蹑脚地站起来,轻轻地将流长抱起放到床上去,然后再帮他把头上的发钗狄髻取下放好。许凛趴在床上,轻吻了一下流长的额头,自言自语了一句,道是:“忙归忙,可别累坏了,我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