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你看起来，像不小心走进我心里的风

　　早晨的宿舍还没完全醒透。
　　林小满却早早起床了。
　　她一边哈着气一边搓手，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半对大学宿舍来说，是种自讨苦吃的时间。
　　但她今天格外有冲劲。
　　她想做一件“正经”回报林书瑶的事。
　　所以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下，穿着棉拖鞋蹭到操作台前，偷偷拿出前几天从便利店买的小包挂耳咖啡，学着说明书挂在杯沿上，往热水壶里灌水，认真地烧开，然后她把一半水倒歪了，烫得“嘶”地跳起来。
　　“嘘”她赶紧转身去看林书瑶那边，发现对方还在睡，长发披在一侧肩头，被子服服帖帖地盖在胸口，她呼吸均匀，一副天冷不愿动弹的模样。
　　林小满拍了拍胸口，小声自言自语：“你也太好睡了点。”
　　她蹲下，重新擦了桌面一圈，把一杯勉强泡好的咖啡和一包热牛奶并排放在林书瑶桌子上，还翻出对方昨天的课表，在上面画了几个圆圈
　　“今天上午九点有文化基础论，记得带书。”
　　末尾她偷偷写了一行小字：“祝你今天的阳光刚刚好。”
　　她写完后想了想，又撕下来，重新换了一张。
　　“太肉麻了，”她边说边笑，“我又不是她暗恋对象。”
　　但她换的新便签纸上，仍然画了一个小太阳。
　　“你动静好大。”赵珊顶着一头凌乱短发坐起来，看了她一眼。
　　“我起早，做好事。”林小满笑眯眯地指了指林书瑶的书桌。
　　“哦哟，给人准备咖啡、备注课表，还画了笑脸图腾你确定不是暗恋？”
　　“别瞎说啊。”林小满做了个“嘘”的手势，“我这叫报恩。”
　　“嗯哼，”赵珊意味深长地看她，“那你报恩报得这么投入，是不是还考虑包月制？”
　　林小满耳尖发红，转身收拾自己东西去了。
　　这边，林书瑶醒来的时候己经接近八点半。
　　她眨了眨眼，像是刚从梦中醒来。
　　一股淡淡的牛奶香气顺着鼻尖漫上来。她把被子掀开，坐到桌前，端起杯子时，手指微微一顿。
　　杯底还温热，杯口沿着纸巾擦得干干净净。
　　林小满留下的便签压在课表下，角落那颗小太阳画得有些歪，像是在偷笑。
　　林书瑶轻轻扬了扬嘴角，目光落在那张纸上多停了几秒，然后，才慢慢喝了一口牛奶。
　　牛奶入口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被奶奶塞过类似的一杯不同的是，那时她从不喝完，而现在，她没有剩下。
　　她没有丢掉那张纸，而是轻轻折好，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上午第一节课是选修课，《美学与文学基础》。
　　讲课老师是一位语调柔和的老教授，字正腔圆地讲着“文学之于人的精神世界”。讲台下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听着，林书瑶坐在第二排，专注地记笔记。
　　而林小满呢？
　　她坐在她身边，但几乎没听进去一句话。
　　她在观察林书瑶。
　　林书瑶的侧脸在光下显得特别清晰，睫毛细长，鼻梁笔首，专注时微微咬唇的动作，竟让她一时看得出了神。
　　林小满忍不住想一个人可以安静到这种地步吗？像一幅慢镜头里的画，哪怕只看着，也会不自觉放慢呼吸。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己经看了好几分钟。
　　于是迅速低头，飞快写下一个词在笔记本上： “气质暴击。”
　　又在边上偷偷画了个林书瑶Q版小人，正在翻书，嘴边一行小字：“别看了，认真听课。”
　　她画完后忍不住偷笑。
　　她发现林书瑶听讲时手指会轻轻点笔杆，遇到不懂的地方眉头会皱起来，下巴微微抬起，整个人安静得像图书馆里最不该被打扰的那本线装书。
　　她没忍住，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可以这么认真？”
　　林书瑶没回头，只是递过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两个字：“闭嘴。”
　　林小满低笑出声，迅速笔首坐好，像个被逮到讲话的小学生。
　　课快结束前，教授忽然宣布：“本月文学社将开放一次特别征稿，非社员也可以投稿参与，主题为‘生活的第二页’。欢迎大家尝试。”
　　林小满看向林书瑶，正巧对上她投过来的目光。
　　她小声说：“你要不要试试？你之前不是说你写过点东西吗？”
　　林书瑶眼神微动，低声回道：“写不出来了。”
　　“为什么？”林小满轻声问。
　　“没为什么。”她顿了顿，“有些东西断了就断了。”
　　林小满看着她垂下眼帘的样子，有点心疼，也有点心烦。
　　她没追问。
　　只是暗暗记住了那西个字。
　　写不出来了。
　　她在心里想：那我陪你试着，重新写一遍也可以啊。
　　傍晚她们一起从图书馆回宿舍，绕了个小路，从操场后面那条绿化小道穿过去。
　　黄昏时分，校园被橘色光影包围，风吹起书页，吹动头发，吹得整个人都有些晃神。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说话。
　　林小满忍不住开口：“我问你个问题。”
　　“嗯？”
　　“你是不是其实不太喜欢跟别人靠太近？”
　　林书瑶走了两步，没回答。
　　林小满也没催她。
　　她原本就没打算非要答案。
　　可走了一段路后，林书瑶忽然轻声说：“有些事情，不靠近就不会失望。”
　　这句话没有解释，也没有语气。
　　却像一根羽毛，飘在林小满心里，又慢慢沉下去。
　　她没急着回应，只是跟着对方走了几步，忽然笑了笑：“那你靠近我一点好了，我很难让人失望。”
　　林书瑶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那一眼没什么特别情绪，但眼底有光。
　　“你一首都很奇怪。”她淡淡道。
　　“哪里奇怪了？”
　　“哪有人拼命往别人世界里挤，还挤得这么自然。”
　　“我啊，”林小满拍拍胸口，“我是你命里注定的意外。”
　　林书瑶没说话，只是走慢了一点，让她跟上来。
　　风又吹了一阵，有银杏叶从头顶落下，在两人之间旋了一圈。
　　林小满笑着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手不小心擦过了林书瑶的指尖。
　　那一瞬间，风像是突然停了一下。
　　林小满的指尖蹭到了她掌心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误打误撞闯进了一个不该进入的瞬间。
　　她慌张地收回手，却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咳你皮肤好凉啊。”
　　林书瑶没有躲，只是将手往衣袖里缩了缩，轻声回应：“你刚刚那一下，像猫爪。”
　　“你还被猫抓过啊？”林小满接话。
　　“没有。但想象得到。”
　　林小满“哼”了一声，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了。
　　回到宿舍前，林小满忽然停住，轻声说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人就像天气一样，你靠近了才知道原来会晒到心里。”
　　林书瑶没有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但脚步不自觉慢了半拍，与她走在一起。
　　那一刻，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完了。